美国财政赤字窟窿：金融市场的重大风险

除了新冠肺炎疫情、全球金融危机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等危机时期，美国联邦赤字水平有望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巨额赤字成为选举年美国两党互相指责的锚头：共和党人谴责民主党失控的支出，而民主党人则反驳说，罪魁祸首是共和党的减税措施导致财政收入萎缩。不管是财政收入还是支出推动赤字的飙升，美国巨额财政赤字加剧了通胀，有可能引发“美元危机”并推高美债收益率，对全球经济构成“重大风险”。

美国财政赤字严重

据白宫下属的美国管理和预算办公室(OMB)上周五发布的预测，截至9月30日的本财年美国联邦赤字将达到近1.9万亿美元，相当于GDP的6.6%。无党派的国会预算办公室(CBO)估计，这一差距将达到更高的6.7%。

根据OMB的数据，今年美国政府财政收入将达到GDP的17.6%，略高于1984年至2023年美国17.2%的平均水平。然而，同期的总体支出将达到24.2%，比平均水平21.1%高得多。这些数据似乎支持共和党的观点，即支出增加是问题的根源。

但仔细分析，情况就复杂多了。麻烦不在于白宫和美国国会每年必须就国防、教育、国家公园和营养援助等各项开支达成一致。当前美国财政预算中可自由支配的支出占GDP的6.4%，预计将低于40年来7.5%的平均水平。

美国两党政策中心经济政策项目的执行主任Shai Akabas说，赤字增加的原因是“预算编制过程之外的因素;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人口结构和医疗成本驱动的”。

财政支出压力大：社保与国债支出

从广义上讲，有两个主要重要因素：强制性的计划性支出以及美国国债的利息成本。多年来，强制性支出稳步增长，本财年将达到GDP的14.6%，比40年平均水平高出整整3个百分点。这一增长主要是由社会保障和医疗保健项目推动的，随着65岁及以上美国人数量的迅速攀升，这些项目也在扩大。美国社会保障局估计，到2024年，将有超过6700万人领取福利，比2015年增加了800多万人。

美国老年人口的增加，以及医疗成本的上升，是美国联邦政府医疗计划(包括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计划)支出增加的推动力。根据CBO的预测，2024年，主要医疗保健项目的支出预计将达到GDP的5.8%。相比之下，1974年至2023年的平均增长率为3.4%。

与此同时，由于利率上升，27.8万亿美元公共债务的偿还额激增。自美联储于2022年3月开始加息以对抗通胀以来，政府就美国国债支付的平均利率已经翻了一倍多，达到3.3%。OMB预计2024年净利息支出将相当于GDP的3.2%，为1991年以来的最高水平。美国企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Alex Brill表示:“由于债务如此之大，累积得很快，我们没有缓冲。”

减税降低财政收入

在2024财年，个人所得税、公司税和工资税收入占GDP的比例预计将超过过去24年的平均水平。这并不意味着特朗普在总统任期内实施的减税措施会像共和党人经常声称的那样财政收入减少的影响可以被抵消。大多数研究《2017年减税和就业法案》(Tax Cuts and Jobs Act of 2017，简称TCJA)影响的经济学家发现，减税给政府带来的成本，远远超过减税带来的增长和就业带来的收益。

相反，是政府刺激和历史低失业率等因素推动了经济活动，从而产生了更多的税收收入。在疫情期间，企业利润率飙升，因为企业可以更自由地提高价格，这也推动了税收收入。共和党人希望将将于明年到期的TCJA个人减税政策永久化。但一些民主党人只想保留对年收入低于40万美元家庭的减税政策，同时提高企业和高收入者的税率。

摩根大通首席美国经济学家Michael Feroli表示，不允许TCJA到期将继续抑制财政收入，并使美国10年赤字预测变得更糟。他说，任何缩小差距的解决方案都需要通过提高税收和降低强制性支出来增加收入的结合，而不是只有单个措施。Feroli称：“有很多方法可以‘修复社会保障’。针对医疗保险和医疗支出有点困难，但肯定也有选择。”

美国目前还没有正式的计划来改革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前者预计将在2033年缺乏足够的资金来支付全部福利，后者可能在2036年触及红线。一些共和党人赞成削减一些福利或提高补贴资格年龄。一些民主党人提议对富人增税，为这些项目创造更多收入。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6月份接受采访时表示，要求年收入超过40万美元的家庭缴纳更多的社会保障税，“当然似乎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合理方法”。

“赤字警报”：或给全球金融市场带来风险

CBO上月发布的预测显示，从2025年到2034年的十年间，美国公共财政的发展轨迹将累计出现22.1万亿美元的赤字，这也成为美国以外的担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6月份的一份声明中批评美国的赤字“过大”，并指出随之而来的美国债务负担的增加对全球经济构成了风险。

美国企业研究所经济学家德斯蒙德·拉赫曼表示，美国公共财政所处的“危险轨迹”，给美元和通胀的长期前景带来了严重问题。如果未来某个时候，外国投资者认为美国政府没有真正控制该国公共财政的意愿，他们可能不愿意再为美国政府提供资金，这可能导致美元危机，还可能导致美联储印钞为政府提供资金，而这将导致通胀再次飙升，有引发利率上升的风险。

CBO认为，2026年后，向美国国债持有人支付的净利息将超过1万亿美元。IMF指出，美国借款成本“突然大幅上升”，通常会导致全球政府债券收益率飙升，以及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汇率动荡。

另据IMF的一项分析发现，美国利率每上升1个百分点，其他发达经济体利率就会上升90个基点，新兴市场利率则会上升1个百分点。IMF称，“全球利率溢出效应可能导致金融环境收紧，增加其他地区的风险。”

美国的经济学家也敲响了警钟。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教授、曾在奥巴马政府期间担任美国财政部经济政策助理的Karen Dynan表示:“最终，我们将需要削减开支和增加税收的某种组合。我们需要减少赤字，如果不这样做，我们的经济就会受到损害。但你可以使用不同的杠杆来实现这一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