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精神和程序公义：“老千股”们的末日倒计时

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名存实亡，诸侯纷争，天下大乱。

时势造英雄，社会动荡导致的礼崩乐坏反而带来了思想文化上的百家争鸣，邹鲁儒家、陈楚道家、齐阴阳家、三晋法家……一时间风起云涌。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笑到最后的，是“车同轨，书同文”的秦国，以及“法不两适”的法家。

之所以能结束持续了五百多年的乱世，筑造一个统一且稳固的体系，靠的是秦国的铁腕统治和法家思想的法治精神，这个道理想必两千多年后的港交所(00388)不会不懂，而建立一个真正成熟且完善的国际化港股市场，摆在港交所面前的心腹之患，必然是臭名昭著的“老千股”。

正如港交所掌门李小加早在2014年就说过的一段话：“在我看来，香港市场的核心价值首先是法治精神和程序公义。正是因为遵从法治精神和程序公义，我们不会随便为一家上市公司更改规则，任何重大更改都必须经过审慎程序。也正因为程序公义，一旦研究规则的努力已经开始，我们也不应因为一两家公司的离去而停下来。”

毫无疑问，港交所是时候拿出点真功夫整治“老千股”的乱象了。

法者，禁于已然之后

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汉书·贾谊传》

曾几何时，港股市场最著名的特产“老千股”大行其道，胆大的人在刀尖上跳舞，大把捞钱却时刻如履薄冰，胆小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战战兢兢也难免马失前蹄，几颗老鼠屎搅得整个港股市场乌烟瘴气。

尽管近几年来，港股通正式启动，随后南北双向总交易额度取消，使得南下资金占港股成交的占比日渐提高，也推动恒生指数一路走高，但老千股的问题对于港交所来说始终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对此港交所也并非听之任之，但早前推行的各类措施总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打不到点子上。

这一切的转机出现在2017年5月15日，当天港交所前非执行董事、有“股坛长毛”之称的 David Webb 估计也被老千股所伤，于是在个人网站上发表了《“谜之网络”(Enigma Network)：50只不能买的港股》一文，列出了50只交叉持股、有老千的嫌疑的个股：

背后港交所是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且按下不表，但结果绝对是乐观的。一个月后的6月27日上午10：30分，有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那些曾经让投资者如履薄冰、避之不及的老千股开始集体闪崩，50%起步的跌幅堪称壮观，有些个股的股价甚至直接被打到了0.01，到了跌无可跌的地步。

细价股的集体暴跌引发监管层“震怒”，香港证监会主席唐家成更是断言，要让港股市场在未来5至10年时间不再提及“老千股”。在随后的8月7日，华多利集团(01139)突然“被除牌”，成为港股历史上第一只在交易中被联交所宣布除牌的主板股份，这也是港交所“禁于已然之后”打响的第一枪。

不过“禁于已然之后”终究是亡羊补牢，虽说为时未晚但投资者的损失已经实实在在产生过了，“禁于将然之前”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本月初港交所对《上市规则》的修订释放出了积极信号：监管部门已全面开始行动，从根本上杜绝“老千股”的出现。

礼者，禁于将然之前

回到此次港交所对于打击老千股的再次加码。早在2017年9月下旬，港交所就已对限制具有高摊薄效应的集资活动修订《上市规则》征询了市场意见。智通财经APP获悉，此次港交所共收到来自市场各界共46份回应意见，均表示非常支持相关建议。

在按照市场意见对相关建议作了轻微修订之后，5月4日，港交所刊发有关上市发行人集资活动的咨询总结及修订后的《上市规则》，该规则将于7月3日生效。

事实上，在两地市场互联互通后，港交所对大比例折价供股等上市公司再融资行为的监管不断加码，但从上市规则修订层面来限制还是首次。未来，港交所将在《上市规则》中实施针对性措施，以解决滥用大幅价格折让集资活动的潜在问题。

具体来说，除非发行人出现财务困难等特殊情况，否则具有高度摊薄效应(即未认购股东的权益被摊薄25%或以上)的供股、公开招股及特定授权配售等集资活动将被禁止。而且所有公开发售须取得少数股东批准，除非有关新股是根据现有的一般性授权发行。换句话说，所有发行比例及价格折让偏高的发行活动都会受到限制。

与此同时，新规禁止使用一般性授权配售权证，并规定了上市公司在使用一般性授权配售可换股证券时，其首次换股价不得低于配售时股份市价。而在股份分拆及红股发行方面，新规则规定，若发行人分拆股份或红股发行后经调整的股价低于1港元，发行人将不得进行改股份分拆或红股发行。

这对于通过压低股价，再配以大折价配股或供股、频繁合股等手段绞杀散户的老千股来说，无疑是一记晴天霹雳，将来若还想再通过“向下炒”、“十合一”等“出老千”套路来祸害港股投资者，扰乱港股市场秩序的话，恐怕就过不了监管这一关了，这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禁于将然之前”。

对于此次对《上市规则》的修订，港交所集团监管事务总监兼上市主管戴林瀚表示，将致力于保障小股东的权益：“我们重申，上市发行人必须公平对待所有股东、一视同仁。上市发行人的董事应以股东整体利益行事，发行股份时必须公平有序。”

值得注意的是，港交所就在上个月才刚刚完成了主席换届，新一任主席史美伦早在香港证监会任职期间就有了“铁娘子”的称号，而在担任中国证监会副主席的3年半里更是把成熟商业社会中最重要的“契约精神”带给内地资本市场。

“铁娘子”赶上“变法”，或许真的能如同秦始皇横扫六合一般，将港股市场上的“老千股”赶尽杀绝，还港股投资者一片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