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固收彬法”。
摘要:美国居民资产负债表从危机后发生了明显变化:危机前,住房价格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结构与波动起核心作用。危机后,金融资产价格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结构与波动起核心作用。
资产负债表的变化,使得金融资产对居民消费的波动影响更大。金融市场状况改善或恶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在增强。如果金融市场出现恶化,金融资产可能产生“住房杠杆”相似的作用,导致居民被动“加杠杆”,资产负债表恶化。
而金融资产的重要组成是权益市场,美国股市依赖回购,而回购又需要低利率环境。从这个逻辑角度,可以较为清晰得看到联储预防性降息的动机和缘由。那么如果照此外推,联储应该不会只有一次降息。这是美国的情况,中国的情况是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值得思考。
美联储如期降息25个BP(政策利率区间由2.25%-2.50%下调至2%-2.25%,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由2.35%下调至2.15%),FOMC声明指出降息的理由是全球因素和通胀过低。但在此次降息之前,美联储多次强调数据依赖,表示美联储将保持耐心。然而此次美联储降息却并不是简单地依赖数据,而是体现了风险预防因素。因而也给市场更多困惑:如果不是依赖数据,之后应该依据什么判断美联储的行动?
这就要找到联储降息的关键推手。
我们换个角度,从美国居民部门说起。
现在美国居民的资产负债表处于什么状态,杠杆高吗?
1.现在美国居民的资产负债表处于什么状态?
自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居民资产负债表处于持续修复状态。资产增速快于负债增速,资产增速波动加大,负债由收缩转为缓慢增长。2017年底至2018年底,资产增速放缓,负债增速保持在4%-5%左右。2018年下半年,受金融市场影响,居民资产增速首次低于负债增速。截止2018年底,居民总资产比危机时(最高点)增加了44.23%,而负债仅增加8.93%。2012年底,负债才停止收缩,并缓慢增长。2019年1季度,资产同比上升3.88%,负债同比上升2.82%,居民部门净资产增加。
从结构上看,居民资产负债结构与危机时相比发生了明显变化。
危机前,住房抵押贷款与住房资产同步扩张,住房杠杆率(房贷/房产)在负债迅速增加时,仍保持平稳(图5)。由于住房的非流动性特征,且具有顺周期性,使得住房抵押贷款和住房资产同步扩张和收缩的波动更大。住房价格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结构与波动起核心作用
危机后,居民资产负债表持续调整,发生了两点变化:一是房产和金融资产出现替代,房产比重下降,金融资产比重上升,分别维持在20%左右和70%左右;二是房产和金融资产绝对量都呈增加趋势。居民资产扩张主要由金融资产的扩张带来,房产扩张的作用处于次要位置。危机后,金融资产价格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结构与波动起核心作用。
危机后,住房贷款2015年同比增速才由负转正。在房贷缓慢上升的同时,住房杠杆(房贷/房产)却在下降,房价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影响与危机前明显不同。房价主要影响居民的资产端,提升房产价值,而不是使资产和负债同步扩张。实质上,在负债增速维持在低水平下,金融资产价格和房价上升,极大推动了居民资产的扩张。
这正是危机后,居民资产负债表修复的逻辑。
那么,现在居民的杠杆率高不高?居民资产负债结构的转变又如何影响居民杠杆率呢?
我们进一步分析不同财富分布下的资产结构。财富水平越高,居民金融资产比重越高,而房产比重越低。危机后,不同财富水平下的居民都经历了房产比重下降,而金融资产比重上升的过程。值得关注的是,财富水平处于最低50%的居民金融资产比重在下降,而房产占比在上升,并且房产比重远高于金融资产比重。
我们从三个角度回答美国的居民杠杆高不高。
第一,与过去相比较,居民杠杆率仍处在历史低位,且仍处于“降杠杆”进程中。
2019年5月美联储发布的《金融稳定报告》指出:“债务收入比处于适中水平,次级借款人占比稳定”。与危机相比,不论是资产负债率还是债务收入比都处于较低水平,且仍有进一步“降杠杆”的趋势。从绝对水平和相对水平看,都不高。2018年底资产负债率的抬升,是由金融资产下降导致的。
居民资产负债结构的改变又如何影响其杠杆率?
第二,居民负债质量提升,债务承担能力增强,相对而言,也能承受更高的杠杆率。
第三,房贷偿债负担降低,而消费信贷偿债负担上升,需关注结构性杠杆对居民杠杆水平的影响。
我们使用三个指标度量居民的债务负担:房贷偿债率、消费信贷偿债率和财务负债率。
我们发现房贷偿债率、消费信贷偿债率,财务负债率增速走势基本一致,呈周期性波动。2002年2至2010年3季度,各项债务收入增速经历了由上升到下降的一个周期。2002年2季度至2008年初,房贷服务收入增速处在高位。至2010年3季度,增速触底。2010年后,各项债务收入比增速在波动中持续上升,2016年后开始下降。
现阶段,消费信贷负担较重且增长较快,在回答居民杠杆高不高时,必须予以区分居民负债的结构差异。比如学生贷款和汽车贷款迅速增加。
美国资产负债是否对居民消费构成压力?
资产端如何影响消费?
理论上,资产对消费的影响被称为“财富效应”。房产价值和金融资产价值变动与消费具有很强的相关性。居民也可以通过负债,扩大消费;但存在为还债而储蓄,减少消费的倾向。居民杠杆率越高,则可能对消费具有“挤出效应"。
金融资产波动对消费可能带来压力。当前,短期看,金融资产带来的居民商品消费压力有所增加;长期看,非金融资产收缩的压力,可能蔓延至服务类消费的下降。2018年,金融资产和非金融资产增速相继下降,短期消费承压,长期消费存在潜在压力。但同时应关注,金融市场改善可能带来的金融资产上升的影响。
负债端如何影响消费?
杠杆率下降,而居民消费却在下降,主要是因为收入下降的幅度小于负债增加的幅度。
居民资产负债的改善或者压力来自于哪儿?后续会如何演化?
居民资产负债改善源于资产负债表危机后的调整,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资产负债表的改善主要来源于资产的增加,资产扩张主要由金融资产扩张导致。金融资产占居民总资产的70%左右,且股权占金融资产30%左右。除股权资产外的金融资产,平稳增长,波动较小;金融资产波动主要有股权资产所导致。股权资产和股票表现相一致,而房产也与房价指数表现相一致。
二资产负债表中负债端也有所改善,如上文提到的贷款质量的上升,负债增速较慢等。以住房贷款为例,2009年,新增住房贷款质量都较好。从总量看,负债端的风险累积较小。
但在居民资产负债表得到改善的同时,也带来两方面的压力:
一是包括股权资产在内的金融资产的波动性,短期对居民消费带来扰动,引起杠杆率的波动。二是消费信贷可能使特定人群承压,增加其债务风险。如2017年四季度以来,股权资产增速持续下滑,并自2018年3季度至4季度,增速急速下降,由10%左右下降到-10%左右。
从当前来,短期资产负债表状况与资产市场密切相关,后续金融市场风险和财产性收入的变化,可能恶化居民资产状况。经过漫长的持续“降杠杆”进程,负债压力并不大,房贷偿债负担持续下降但应关注消费信贷偿债负担风险的变化。
居民收支是否平衡有无压力,如果有来自哪儿
在危机前,居民资产以房产为主,租金性收入与房地产价格走势相反,居民资产负债表的扩张依靠住房加杠杆实现。
在危机后,居民以金融资产为主,财产性收入与金融市场密切相关,居民资产负债的扩张依靠金融资产增值和增加实现。
这种变化又如何影响支出呢?影响程度如何?
第一,金融市场波动,使得居民金融资产扩张或收缩,金融资产“财富效应”影响居民支出。
第二,金融市场波动,影响居民财产性收入,从而影响居民短期的支出调整。在居民的收入中,以工资性收入为主,而工资性收入的波动较小(除非经济状况急速恶化,工资调整具有刚性特征),而财产性收入与金融市场密切相关,金融市场波动从而财产性收入波动较大,从而影响居民短期的支出调整。
小结
显然美国居民部门特别是中低收入家庭是美联储降息的背后推手。
为什么?
因为居民资产负债表从危机后发生了明显变化:危机前,住房价格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结构与波动起核心作用。危机后,金融资产价格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结构与波动起核心作用。当前,居民资产以金融资产为主;居民负债增长缓慢,但消费信贷增长较快。
资产负债表的变化,使得金融资产对居民消费的波动影响更大。金融市场状况改善或恶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在增强。如果金融市场出现恶化,金融资产可能产生“住房杠杆”相似的作用,导致居民被动“加杠杆”,资产负债表恶化,金融资产的“财富效应”使得居民支出迅速下降,最终可能导致经济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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