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证券：民粹政党支持率超预期，欧盟经济政治一体化面临更多考验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CITICS宏观研究”

核心观点

欧洲议会选举初步结果显示，传统优势党团实力减弱，极右翼政党斩获颇丰，未来议会政党力量多元化。后续需关注英国退欧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以及极右翼政党的中长期影响。预计欧盟政策的连贯性依然会保持在朝欧盟一体化的大方向上发展，但是议会党派席位的分散化会带来更多政策的不确定性，欧盟一体化进程面临更多考验。

摘要

欧洲议会选举可以看作是欧洲政治前景的风向标。2019年5月23-26日五年一度的欧洲议会选举如期举行，这是1979年欧洲议会在成员国进行直选以来的第九届选举。基于当前复杂的欧洲政治格局，本次选举可以看作是对未来欧洲内部政治事务的一次公投，对未来欧盟国家内部的政治格局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投票率近十年来罕见上升的背景下，极右民粹主义政党却获得了超预期的支持率。从选举的初步结果来看，传统优势党团实力减弱，极右翼政党斩获颇丰，绿党异军突起，未来议会政党力量多元化。在本次议会选举公民投票率近十年来罕见上升的背景下，极右民粹主义政党却获得了超预期的支持率。欧洲议会选举最新预测数据显示，中间偏右的欧洲人民党(EPP)在751欧洲议会中拿下180席，社会与民主进步联盟152席，均明显低于上届。极右翼的民族与自由党团(ENF)获得57席，自由与直接民主党团(EFDD)获得54席，明显高于上届。绿党(Greens-EFA)席位从52席增加到67席。

英国脱欧党的席位增加短期将强化欧洲议会中反对欧盟一体化势力。但是，如果英国成功退欧，则英国原有在欧洲议会中的73个席位中有27个席位将重新分配给名额不足的其他14个欧盟国家(46个席位自动作废)。后续更需关注退欧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影响。

正文

民粹政党席位增加使得欧盟一体化进程面临更多的考验。欧洲议会选举后预计欧盟政策的连贯性依然会保持在朝欧盟一体化的大方向上发展，但是议会党派席位的分散化可能导致欧盟事务决策效率降低，包括欧央行在内的欧盟各重要职能机构主席人选的变更也会带来更多政策的不确定性。在“后默克尔时代”欧洲议会等重要职能机构的席位改选、各国地方选举的党派势力变化将使欧盟一体化进程面临更多的考验。极右翼与民粹政党在欧洲议会选举中获得超预期优势，其对欧洲政经格局的中长期影响也将对资本市场带来冲击。具体而言：1)短期对欧洲经济影响有限，但长期来看，如果选举结果是更分散的欧洲政局，这将增加经济前景不确定性，导致欧元汇率走弱。2)边缘国家国债利差收紧，市场波动率上升，风险溢价抬高，信用利差走高。3)新议会对各国财政政策是否制定新的约束机制，这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主权债务风险。这一情景下，建议配置安全性高的主权国债。中期来看，民粹政党的席位增加是否能促使欧盟在财政政策上边际趋松的进一步明确值得关注。

民粹政党在欧洲议会选举获得超预期支持率

2019年5月23-26日五年一度的欧洲议会选举如期举行，这是1979年欧洲议会在成员国进行直选以来的第九届选举。基于当前复杂的欧洲政治格局，本次选举可以看作是对未来欧洲内部政治事务的一次公投，对未来欧盟国家内部的政治格局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从选举的初步结果来看，传统优势党团实力减弱，极右翼政党斩获颇丰，绿党异军突起，未来议会政党力量多元化。在本次议会选举公民投票率近十年来罕见上升的背景下，极右民粹主义政党却获得了超预期的支持率。欧洲议会选举最新预测数据显示，中间偏右的欧洲人民党(EPP)在751欧洲议会中拿下180席，低于上届216席;社会与民主进步联盟152席，低于上届的185席。极右翼的民族与自由党团(ENF)获得席位从36席增加到57席，自由与直接民主党团(EFDD)席位从42席增加到54席，其中包括意大利“联盟党”和法国“国民联盟”为代表的极右翼政党在国内得票率第一。绿党(Greens-EFA)席位从52席增加到67席，其中德国和法国的绿党在国内跃居为第二大和第三大政党。

从各个国家政党投票结果来看，德国默克尔的中右翼政党联盟党得票率为28.8%，获29席，比上届少5席;绿党得票率为20.6%，获22席，比上届增加一倍。法国当晚的出口民调显示，勒庞带领的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得票率居首，领先马克龙的执政党共和国前进党。英国不完全计票结果显示，极右翼政党脱欧党得票率31.5%，亲欧盟的自由民主党则和最大在野党工党争夺第2名，而英国执政党保守党在此次选举中惨遭滑铁卢，落居第4。

欧洲议会选举可以看作是欧洲政治前景的风向标，其对未来欧洲政治格局的影响除了欧洲议会705个席位的改选之外，还包括欧盟委员会主席、欧盟理事会主席、欧洲议会议长以及欧洲央行行长在内的多个欧盟职能机构重要职位也将在议会选举后面临改选;同时议会选举结果也会直接影响到2019年各国地方选举。

新一届的欧洲议会大概率还会支持欧元区朝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行，但是，欧债危机后，欧盟又深陷难民、恐怖袭击、南北分歧加大和经济低迷的困扰，民粹主义政党在本次议会选举获得的支持度也空前高涨。本次议会选举的特殊背景是发生在英国脱欧前途未卜的阴影下。未来民粹主义对欧洲政坛的冲击将在成员国国家层面与欧盟决策层面相互渗透强化，阻扰欧盟一体化进程的推进。

考虑英国脱欧的背景，英国脱欧党的席位增加短期将强化欧洲议会中反对欧盟一体化势力，而后续更需关注退欧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影响。如果英国成功退欧，则英国原有在欧洲议会中的73个席位中有27个席位将重新分配给名额不足的其他14个欧盟国家(46个席位自动作废)。由于退欧协议不可能在议会选举之前正式生效，英国被迫参加本届欧洲议会选举。从选举结果来看，英国极右翼脱欧党得票率最高，短期将可能增加欧洲议会中反对欧盟一体化势力。随着选举暂告一段落，市场会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英国退欧的最终解决方案上。如果英国退欧搁置或长时间延期(超过3个月)，欧洲议会将一直保留英国原有的73个席位，这将进一步维持欧洲议会中反对欧盟一体化势力。如果英国硬退欧，这将有利于亲欧盟一体化阵营，因为英国退欧的艰难对其它欧盟国家会是很好的警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硬退欧的几率在增加。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已宣布将于6月7日辞职，其与欧盟达成的退欧协议议案已先后三次遭英国议会下院否决，退欧日期从3月29日被迫延迟至最晚10月31日，而特雷莎·梅下台很可能无法解决脱欧危机，反而可能使问题进一步复杂化。目前，多名新首相潜在人选都主张采取更强硬的脱欧立场。

总体而言，本次选举导致欧洲议会的席位更加分散化，民众对于欧洲一体化的认同继续下滑。民粹政党的话语权有所提高。当前欧洲议会最大政党欧洲人民党(保守派，目前欧盟委员会、欧洲理事会和欧洲议会主席均为欧洲人民党成员)和社会党失去了之前的主导权(席位占比由55%降至44%)，不过，这两大政党依然是欧洲议会的最大两个政党。不排除人民党和社会党可能联合其它亲欧党派，为2020年之后欧盟的进一步一体化创造条件。若此，未来欧洲财政和金融一体化的进一步融合依然可期。

极右翼与民粹政党在欧洲议会选举中获得超预期优势，其对欧洲政经格局的中长期影响也将对资本市场带来冲击。具体而言：

1) 短期对欧洲经济影响有限，但长期来看，如果选举结果是更分散的欧洲政局，这将增加经济前景不确定性，导致欧元汇率走弱。

2) 边缘国家国债利差收紧，市场波动率上升，风险溢价抬高，信用利差走高。

3) 新议会对各国财政政策是否制定新的约束机制，这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主权债务风险。这一情景下，建议配置安全性高的主权国债(如德债，此外，西班牙和葡萄牙国债也具有相对配置价值)。

4) 中期来看，民粹政党的席位增加是否能促使欧盟在财政政策上边际趋松的进一步明确值得关注。若此，则相对有利于风险资产上涨。

综上，欧洲议会选举后预计欧盟政策的连贯性依然会保持在朝欧盟一体化的大方向上发展，但是议会党派席位的分散化可能导致欧盟事务决策效率降低，包括欧央行在内的欧盟各重要职能机构主席人选的变更也会带来更多政策的不确定性。在“后默克尔时代”欧洲议会等重要职能机构的席位改选、各国地方选举的党派势力变化将使欧盟一体化进程面临更多的考验。

附录一：欧洲议会选举及运行方式

欧洲议会运行方式：

欧洲议会由751名欧洲议会议员(MEP)组成(待英国正式脱欧后将缩减至705个)，每五年选举一次。欧盟条约中对议席分配有详尽的规定，在按各个成员国人口规模划分的大前提下，给予人口较少的国家以略高于其在欧盟总人口中占比的席位。目前，各国议席的数量从最少的6席(马耳他、卢森堡和塞浦路斯)到最多的96席(德国)不等。

欧洲议会作为史上第一个(目前唯一一个)松散主权架构的超国体组织(supranational organization)，其欧盟事务的决策流程有着浓重的政府间组织色彩。因此，与欧洲理事会(the European Council, “超越欧盟”的实际最高决策机关，由各主权成员国政府首脑组成)相比，欧洲议会的职权较为有限，主要扮演议程辩论和民主决议的角色，在大多数情况下需与欧洲理事会达成共识才能够令法律生效(这也意味着两个机构分享立法决议权);诸如司法合作、税制协调、修订欧盟条约等少数关键政策领域，则主要经由政府间磋商决定。因此，欧洲议会主席个人的影响力并不大。

不过，按照欧盟条约规定，欧洲理事会指派的欧盟委员会主席人选，需要得到欧洲议会多数表决的批准任命;对执行委员(Commissioner)的提名名单，议会也拥有否决权。一方面，欧洲议会对欧委会主席乃至执委名单的否决权，构成了权力制衡机制的第一道屏障;另一方面，由于议会无法投票反对个别执委的提名(议会要么批准要么否决整张28名执委的名单)，在欧洲议会与欧委会主席之间通常会达成妥协，由欧委会主席主动撤换争议较大的执委提名，防止出现整张名单被议会否决的最坏情况。

欧洲议会选举流程：

欧盟条约要求，在选举MEP时必须反映某种形式的比例代议制。当前的欧洲议会选举机制保证，若一个政党得票超过20%，就能够赢取该国在欧洲议会分配席位的20%，这样一来大小政党都可以有机会向欧洲议会派遣MEP。主权国家拥有在投票程序等其他方面的自由裁量权，比如有些国家会将国土划分成数个选区分开投票，而有的国家则选择举行全国普选。

欧盟每个国家拥有不同的投票传统，在欧洲议会给出的四天范围内(今年是5月23-26日)各成员国可以自行指定哪一天为投票日，最早周四(荷兰常在这一天举行投票)最晚周日(大部分欧盟成员国会在这一天举行投票)。

选举在各国以国家政党为单位进行角逐，但当MEP在国内选举胜出后，他们往往会选择加入超国家性质的欧洲党团(European political parties)。欧洲党团由国家政党与个人组成，党员范围可囊括多个成员国。在选举结果揭晓之后，国家政党会与本国或其他成员国志同道合的党派一道，加入欧洲议会的某一个党团;实际上大多数国家政党都作为党团成员隶属于某一个超越国家的欧洲党团。 

附录二：欧洲主要政党及思想主张简介

欧洲议会主要政党介绍：

欧洲政党是具有共同政治派别的国家政党的联盟。它们最早是在《马斯特里赫特条约》(1992)中得到承认。本次议会选举主要参与政党包括泛欧中间派的欧洲人民党、欧洲社会党和欧洲自由民主党联盟;极左派别政党中的绿党、左派政党;极右派别政党中的欧洲保守派和改革主义等。

欧洲人民党(EPP)：是中间偏右的亲欧洲政党，它汇集了来自40个国家的70多个国家政党。欧洲人民党(EPP)自1999年以来一直是欧洲议会中最大的政党，它同时也是自2002年后欧洲理事会中最大的政党，它还是目前欧洲委员会中最大的政党。欧洲理事会主席、欧洲委员会主席和欧洲议会主席均来自欧洲人民党。欧盟的许多领域的奠基人也来自后来组成欧洲人民党的政党。

欧洲社会党(S&D)：是中间偏左的政党，由来自欧盟所有成员国和挪威的国家级政党组成。这包括意大利民主党、英国工党、法国社会党、德国社会民主党和西班牙社会党等主要政党。来自其他一些欧洲国家的政党也被接纳为欧洲社会党的协理或观察员政党。欧洲社会党的大多数成员、准成员和观察员是更广泛的进步联盟或社会主义国际的成员。

欧洲自由民主党联盟(ALDE)：是遵循自由民主价值观的欧洲政党。欧洲自由民主党联盟由来自欧洲各国的67个政党成员及数千名个人成员组成。

欧洲绿党(Greens)：是一个由绿党、地方主义者和左翼民族主义政党组成的政治团体。

欧洲左派政党(Left)：在欧盟和其他欧洲国家作为民主社会政党和共产主义政党联盟运作。

欧洲保守派和改革派联盟(ECR)：是一个保守的欧洲政党，它主张在欧洲现实主义基础上改革欧盟，而不是反对欧盟。除了全球范围内的7个区域伙伴，它拥有来自21个国家的24个政党成员和3个独立政党成员。

欧洲各政党主要思想主张：

右翼政党包括以欧洲人民党(EPP)为代表的中间偏右政党和极端右翼。欧洲人民党代表人物有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法国总统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分别是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Deutschlands Christlich-Demokratische Union)和中右翼政党人民运动联盟主席，主张经济自由化，赞成缩减较大的公共部门、社会福利改革、解除管制(Deregulation)。外交政策方面支持欧洲整合。极端右翼政党代表人物包括勒庞(Marine Le Pen)，冈村富雄(Tomio OKAMURA)，提倡直接脱欧，实行“直接民主”，变革现有政治和管理体制，由全民公投决定所有重要事项，扩大民众政治自决权，彻底清除政治腐败，奉行民族主义排外反移民。

左翼政党包括以欧洲社会党(S&D)为代表的中间偏左政党和极端左翼。欧洲社会党(S&D)主张经济调节和限制资本无序扩张，代表性政党为英国工党(传统理论基础是费边社会主义;二战后推行温和的改革政策;推行国有化，主张建立福利型国家;加入西方联盟后，主张打碎旧的英殖民帝国统治体系，废除贵族院;现主要致力于公共住所、职工福利、失业救济、弱势群体、社会保障、公民教育等方面)、法国社会党(主张工人阶级政党不受一种学说的局限，社会变革可以通过改良来实现)。极端左翼代表欧洲联合左翼-北欧绿党左翼(GUE-NGL)，属于松散的民主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政治同盟，倡导推翻现有欧洲政治秩序(取缔《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中止新自由主义货币政策，实现“真正的完全民主”，政党民粹成分较高。

自由民主党联盟(ALDE)极力主张经济自由主义，以德国自由民主党为代表主张经济自由主义，认为全球化是大势所趋，国家应该顺应时代潮流，加快进行政治、经济和社会的改革，以便在全球化的时代保持竞争力。自由民主党改革纲领的核心目标是改善投资环境，从而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简化各种官僚机构和规章制度，改革劳资关系的传统。通过削简各种财政补助平衡预算，减少赤字。建议通过全面减税来刺激经济增长。主张将各种社会福利合并成单一的国民补助金，同时推广各种靠资本运作的私营福利实体，比如商业养老保险，补充甚至逐步取代目前的国家社会福利体系。

市场普遍关注民粹和疑欧党团能否在今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夺得更多席位，以及当前的EPP和S&D之间的执政联盟，是否会丧失其长期享有的议会多数席位，创下占席比例的新低。